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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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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當蘇徽說出那句他可以將深宮之中女皇的故事說與張謄光聽之後,熟悉的劇痛再一次襲來。

有了之前的經驗教訓,這回蘇徽忍住了沒有吭聲,張謄光只疑惑的看見這個年輕人驟然間面色慘白,而後沈默不語。

“小兄弟這是怎麽了……”饒是蘇徽遮掩的再好,也終究還是流露出了幾分痛苦之色,張謄光猜他是不是忽發疾病。

過了一陣子之後蘇徽才從劇痛之中緩過神來朝著張謄光擺了擺手,“我沒事。”說是沒事,可他這樣的神情又怎麽看都有事。

張謄光雖滿心好奇,可既然蘇徽沒有向他透露真相的意思,他也不好繼續追問。他趁著蘇徽恢覆精力的時候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這一張臉,忽然:“小公子是宮中的人吧。”

“嗯。”蘇徽並沒有否認。

張謄光看了他一會之後又說:“三年前在下曾蒙當年還是寧康公主的陛下相救,心中不勝感激。我記得那時陛下身邊有一器重的內侍,那人還來我的病榻之前替陛下探望過我,那公公雖然年輕,卻是談吐不凡、氣韻高華,我與他一見如故……”

蘇徽知道張謄光說的是他三年前的馬甲,嘆了口氣正打算承認他就是他自己的“妹妹”,卻聽張謄光問:“您就是三年前的那位雲公公吧。”

蘇徽一楞,頓時有種熱淚盈眶的沖動。

三年過去,沒想到張謄光居然還認得他。這可是就連周嘉禾都沒做到的事。

“張先生是如何認出我的?”蘇徽心情覆雜的問道。

張謄光拈著胡須答道:“雲公公之形貌與三年前大有不同,但老夫看人從不看皮相,只在意形神、氣韻。雲公公就算模樣、聲音都與從前並不一致,可那份獨一無二的氣質,卻是絕對錯不了的。”

“什麽氣質?”蘇徽好奇的詢問。

張謄光細想了一會,“硬要說出口的話,當如黎明時分檐上弦月,浸在夜霧之中瞧不分明,只留下隱隱約約一抹淡然的玉色,與人間似是近在咫尺伸手可得,然實際上永不能及。我不知公公在陛下面前是怎樣的態度,可公公在旁人眼中,卻總給人一種不自覺的疏離,您就算是此刻立於鬧市,也仿佛身披雲霄,與俗世隔絕;您看著眾生百態,用得是俯視的態度,想來紅塵不能沾染您分毫。”

“聽你這麽一說,我挺像個出家人。”

“非也非也——”張謄光搖頭,“出家的和尚慧劍斷情,慈悲終生;隱世的道士清靜自然,心無波瀾。您不像他們,您的心中有喜怒哀樂,可您有意識的避開世人,半是憐憫半是無奈。就譬如弦月之輝,清淡幽冷,照耀不了這廣袤天地。”

蘇徽聽後,並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過了一會,他轉而又問起了另一個問題,“可先生真的不覺得我的長相和三年前的雲喬有很大的不同麽?”

張謄光瞇起眼睛,甚至特意從懷中摸出了一份眼鏡架在了舉在了眼前,“三年不見,公公反倒是更顯年輕了……不過要說相貌,公公的五官、臉型,乃至整張臉的輪廓都和三年前是一樣的,老夫絕不會認錯。至於聲音那更好辦,善使口技者老夫認識不少,早已見怪不怪,不過、不過容貌能用妝粉修飾改變也就罷了,可您的身高……老夫明白了!”張謄光一副自己懂了的樣子,“三年前您年紀尚小,受陛下之命出宮,恐被人輕慢,所以故意改易形貌將自己偽成已及冠的男子,還踩了高蹺!”

蘇徽不得不佩服張謄光,他們搞文藝創作的人果然就是腦洞大,嘉禾也好、昆山玉也罷,這群人都沒有張謄光的聯想能力。

出於一種覆雜的情緒,他將原本已經握在了手中的催眠噴霧又塞進了袖子裏,小聲的對張謄光說:“先生猜對了。”

短短五個字,他說得又輕又快,若是張謄光耳力不好或是走神了,根本就不會聽清楚他都說了些什麽。

說完之後他朝著這位老先生一拱手,牽著馬眨眼間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倒真有世外之人的風範。

張謄光捋著胡須站在自己破舊的算命攤前,望著蘇徽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語,眸中漸漸流露出了幾分遺憾之色。

這小子跑得太快,不是說好了要將女皇的故事告訴給他的麽?

罷了,他自己全憑想象好了。

說起來這少年內侍倒真是容貌不俗,他張謄光一生走南闖北,什麽樣的人物沒見過,卻也不得不驚嘆此人當真稱得上是絕色,美人之美,在於皮、骨與神,三者兼備,方算得上風華絕代。那雲姓少年年紀小了些,因閱歷欠缺而略顯稚嫩、單薄,可假以時日,說不定真能驚艷四方。

張謄光感覺自己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裏,男主角的模板都有了,就用這個少年去代入他筆下的人物好了。

可……

可唯一讓他心酸不已的就是,好端端的一個美人,怎麽就、怎麽就被閹了進宮當太監呢?暴殄天物哪!張謄光宛如看見了和氏璧被打碎一般痛心。

慢著。

誰說宦官就能做男主角了?

他寫過將軍、寫過侯爺、寫過多不勝數的書生還寫過販夫走卒、乞丐戲子,可還從來沒有寫過宦官。

宦官與女帝,也許不少人都會被嚇到吧,說不定還會惹來非議……

但這不要緊,有非議才能引來更多的人在意,張謄光有預感,自己的名氣將要更上一層樓。

想到這裏他利落的收了攤子,準備回家。回家好好構思他腦中那個驚世駭俗的故事。

蘇徽牽著白馬悠然自得的在人潮之中隨波逐流,無視了不遠處護衛們催促的眼神。

他現在很忙,沒有精力趕路。他在忙著和自己腦子裏的AI吵架。

為什麽電他?

為什麽又電他?

蘇徽從小是真的養尊處優,雖然沒有沾染上有錢少爺的驕矜,可作為軍部的“太子爺”,從小到大是真的沒有人感碰過他一根手指頭的。這哪家公司出產的垃圾AI,居然敢電他,還電了兩回!

ai:有試圖幹擾歷史進程行為,電擊警告。

蘇徽: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

ai:有沒有您自己心裏清楚。

感情系統並不完善的AI都被蘇徽搞得都有些煩躁,別的穿越者是有可能因為缺乏相應知識而無意中犯下錯誤,蘇徽卻是明知什麽不能做,可還要故意試探。

蘇徽沒爭辯什麽,他牽著馬往前,回想著張謄光那番話。此刻他就站在北京城最擁擠繁華的街道,身旁來來往往有數不盡的行人。

他融入不了他們,但他並不是高高在上的月亮,而是水底的石子,每天仰頭看著水流波湧,被水花反覆沖擊,石子卻永運只是石子。

過了一會,蘇徽開口,問的是在這個時空中唯一能和他有真正意義上“交流”的人工智能:“你總說不要幹擾歷史,可歷史是什麽?”

AI機械的電子音冷冰冰的響在腦子裏,您是歷史研究者,這個問題您心裏知道。

是的,他知道。

兩天前錦衣衛黃三審將李騏帶進了北京城中。

李騏是秘密回京的,他是邊將,無召回京乃是大罪。可如果他不親自回來跑這一趟,就無法將邊關缺糧的情況真正的告知京城中的掌權者。那些監軍從來就不肯說實話,成日裏粉飾太平,只說什麽戰事順遂。

他在臨近北京的時候遇到了黃三審,這個錦衣衛說,是奉皇命來接他,說九重宮闕之內的女帝陛下想要見他。

女帝只不過是個傀儡,李騏並不認為那個手中沒有一點實權的小姑娘能夠幫他什麽。

可是黃三審勸他不妨一試,他想來想去還是答應了。

這日他與黃三審待在北京城西的一座偏僻的酒樓,聽黃三審說,女帝會派遣使者與他會面。

然而還沒等到宮裏皇帝的心腹,酒樓就被大批兵馬團團包圍。

李騏與黃三審皆是大驚失色,在拿起刀準備反抗的那一刻,他們聽見窗外傳來了太監尖細的嗓音:“傳太後懿旨——”

蘇徽趕到與李騏約定好的地點時已經遲了。

李騏被帶走押入了牢中,罪名是擅入京師。

下命令的人是太後杜銀釵,也那個不知身在慈寧宮中的老婦人為什麽會如此耳聰目明。

蘇徽到的時候酒樓一片狼藉,他只能從路人的敘述之中猜測當時都發生了什麽。無論如何他沒能見到李騏,這一次出宮等於是白費力氣。

其實如果早一點的話,他是可以見到李騏的。

然而見到了又能怎樣,太後的兵馬還是會被派過來,如果蘇徽在場,反而情況會對嘉禾更加不利。

蘇徽是故意一路上磨磨蹭蹭拖延時間的——當然,他並不知道李騏會在這個時候被帶走。

他只是不想來見李騏。

原因麽……

就如同AI所說,是為了“正確”的歷史走向。

嘉禾本就不該見到他的。

他不知道為什麽嘉禾會冒出拉攏李騏的想法,但這場談話不能成功。

作者有話要說:內心糾結反覆橫跳的小蘇

他現階段還是沒打算救阿禾,而是做好了看著她死的準備然而

……

嘉禾並不需要他救啦

傻了吧,這小花瓶總覺得自己能發揮很大的作用,實際上女主可以自己反殺小蘇乖乖當吉祥物比較好

張先生的新文大概就是——霸道女帝身邊的小嬌夫(什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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